“这些年自西凉几次易主,各方争夺后,长安众依然对曹操颇为忌惮,不愿归降,更多人也愿意认定曹操乃是贼首,扣押汉帝而不是奉养汉帝,将军可知为何?”
“说下去,”曹操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对荀攸此话充满了兴趣,既然是对峙,那么便是比拼彼此耐心的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陷入被动。
程昱:“……”
荀攸:“……”
“这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吧。”
……
“去年,我们赢了袁绍不知多少阵,日夜庆功,大胜而归,得了辎重无数,为何就输不得几仗呢?”
“除此之外,荀彧从许都给我送来书信,又准备了五万石粮草,正在路上,你们觉得,当下该如何行事,方才算稳固战局,我该如何行军,方可扭转局势?”
“嗯,”沮授这次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他们都深知,一旦承认了陛下,就等同于受制于曹操,日后岂能再争权夺利,乱世之中,汉室早就是气数已尽,乃是众儒之共知也,除却汉室宗亲、老臣肱骨,谁人都在等着改弦易帜,再起大统之名,而好大显身手,在此乱世建立不朽之功绩。”
“此诏书,现在已经被朝堂认定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可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据说,当初诏书上有联盟之人写下名录,其中就有关外将军马腾之名。”
程昱目光微虚,成竹在胸,神情满是自信,冷笑道:“在下料定,许攸这等人,贪图小利,心思险恶,未曾修德,刚有功绩则自满自大,全然不顾大局,恐怕不会有人跟他做朋友。”
但不得不说,程昱的这番话,算是给大家指明了一个方向,挑起袁绍内部紊乱,让他心思不在战场上,人一旦多疑起来,总要闹出点动静,才能消停。
他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最开始不追击曹军的行为,恐怕是错的。
曹操招了招手,让他们在军帐之内各自入坐。
“的确,这才是当下重中之重的要务,”荀攸叹了口气,神态颇为有些凝重,“此时对峙,不能进攻,越久攻则反而折损越多,依照此思略下去,既然外不可攻坚,那袁绍又闭门不出,那自然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乃是连接外援,能得强援结盟,让他们在背后攻打袁绍之领地,也就是西凉人入关,攻取并州,袁绍必定是心乱如麻,需要大军回境。”
只是,没有张韩,少了点趣味,现在曹操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近日因为料定这对峙必是旷日持久,都已经打算回邺城了,却没想到,忽然传来了这种消息。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穷追猛打,把曹操的大军完全击退到白马之外,唉!一步错,步步受挫,曹操还是太奸诈了。
程昱心里看不明白,其余二人倒是不曾太过惊讶,他们早已习惯曹操这般性子,对得失不会一直记在心间,既已折损失败,则不去挂怀,当将目光看向下一战。
“唉,有时也感慨世态之变,令人猝不及防。”
若是再顺着曹操的话说下去,不知道还要被他吊着胃口多久,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对外,则是几次大战,让袁绍掉以轻心,都取得了胜果,现在自然也是如当初一般先行布局,让袁绍慢慢掉入狂妄自大的陷阱之中,也许才能得到转机。
“我将兵力都放至这东郡边境,也许会有怨言呐,我想退兵了,撤去兵马布防,到境内各地驻守,先稳固地盘,我估计黎阳也不会有失。”
纵观他早年的失利,无不是在近乎一无所有之后,又再次重拾信心,招募勇士起家,历经几次方才得到如今的家业,此可堪称雄心如铁。
而袁绍新得两胜,气势正旺,如果这个机会他都不肯来乘胜追击,那么接下来,也会耗尽他军中士气,对于曹军来说不是坏事。
示敌以弱。
“说得对,”曹操收起了笑容,目光赞许看向程昱,轻声道:“此刻我已连败两阵,但若是不笑,我自己都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将士们又如何走出来呢?”
“一旦心急,就必然会选择早日结束大战,他就必然会攻出来,我们不用做太多,他恐怕自己就会出错。”郭嘉又开始辱袁,这些年其余人都已见怪不怪了。
这也是郭嘉等人为何如此佩服曹操的缘由,胜时仍会小心谨慎,防备布局,乃至以传言舆论扩大战果,总能想到比别人更长远之处。
你是懂进言的,这转变实在是太自然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评价。
怎么回事这是……为何不见颓唐失落的模样,反而如此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了胜仗呢,军中将士死伤足六千余人,虽说以新丁为多,不算折损精锐,可却也是实打实的损失,盘算起来,终究是打击人心的。
“那,丞相叫我等来,是为了商议何事?在下看来,丞相好似一点退兵的意思都没有。”荀攸在下方露出了苦笑,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话。
这个消息,不到二十日,就被袁绍得知,乃是有专门的探哨,飞骑从关外赶回来禀报,袁绍得知之后,的确慌了。
但实际上,暗地里曹军的动作很多,曹操先是按照荀攸的建议,派人回许都请求陛下拟诏书。
这一招,屡试不爽,从当初和冀州军备对峙开始,就在朝堂上示弱,短短三年,清灭了朝堂上所有不对付的声音,将董氏、伏氏全都赶出了朝堂。
随时可能受到牵连。
“不不不,”袁绍此时却是满脸凝重,眼神沉凝,“如此,境内自然会人心惶惶,很多士人都会猜测,惧怕。”
这番话,算是曹操用兵的真实写照了。
袁绍听了沮授的话,慢慢的冷静下来,但是也决意不下。
八十里左右的行军路线,一夜便可突袭而至,这让袁绍不敢懈怠,同样也依托黎阳周边城池关卡,随时紧绷着防备各处要道。
曹操轻咳了一声,“他和我少时乃是同窗。”
郭嘉:“……”
郭嘉等人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想到现在商议下来,倒是有了目标,不至于对败局无能为力,可能也是松了口气。
曹操心中暗道,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此前,”沮授在侧,连忙劝说道:“在许都初定时,曾流传有一秘诏,乃是陛下不满曹操位高权重,时常逼迫于他,于是暗中召集自己的亲信谋臣,设下盟约,暗中抵抗。”
“再想想……”
袁绍还想再看看,能否有更多消息传来,好让他再深入了解而今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