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清楚后果,但我觉得他像是置之度外了。”杨毅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置之度外?”小陈疑惑地看着杨毅,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毅平静地望着向荣和小陈,淡淡地说,“一是赎罪,二是掩盖真相,保护真正的凶手。”
“赎罪,掩盖和保护,”向荣琢磨着杨毅的话,缓缓点头,又将信将疑,抬起头问杨毅,“你就那么肯定?”
“现在看是这样,但当时我也没太大把握,我只是有个直觉,事儿不是展鹏做的,他跳出来,一定是在为别人顶罪。而且因为他的罪名很重,自首又会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他和那个人的关系一定很深。”杨毅吁了口气,怅然若失,“原本我估计他可能就会有同性的伙伴儿,到那个时候,我基本确信,他应该有个同性情人,而那个情人和王可的死直接相关。”
向荣和小陈都望着杨毅,若有所思。
杨毅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展鹏自首后,以我姐夫为代表,有一些人急于为他脱罪,但苦无良策,我适时地跳出来,指出有疑点,他们一定喜出望外。当时我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揣测,但我也必须介入,不然,情势就会三下五除二,按照展鹏设想的发展,那样,他会被囫囵地定罪,真相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我也没法为王可报仇。”
“然后呢?”向荣听着紧张,皱着眉头问。
“我和我姐夫一拍即合,由我做展鹏的辩护律师。”
“什么,你做他的律师?”向荣和小陈都差点儿跳起来。
“对,”杨毅咧了咧嘴,“展鹏被刑拘后,关押在看守所,律师是唯一合法的他可以会见的外面的人,我姐夫他们想通过我和他建立一个沟通渠道。而我,也想利用律师的身份,创造和他见面交锋的机会,试图寻找他的漏洞,寻找我们梦寐以求的证据和突破口。”说完,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两人说道,“剩下的事儿你们就都知道了。”
“你可真是个行动派,”小陈感叹道,“看着挺感性的一个人,做事儿又这么理性。”
“你做他的律师,我真是没想到。”向荣连连摇头。
“说起这个,”杨毅苦笑,“我说过整件事儿都他妈狗血,但我做展鹏的律师,是最狗血的部分。我时时刻刻得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辩护律师的职责,但我还得引导他,吐出真相,这就是个悖论。”
“你啊,真是自找的,”向荣看着杨毅,哑然失笑,“这他妈不人格分裂才怪呢。”
“我还好吧。”杨毅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冲着两人做了个鬼脸。
“好?好什么好?”向荣瞥了瞥杨毅,“今天一见你,就觉得你状态不对,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真相大白,王可也即将大仇得报,你受这些磨难也值了。”
“还没有完全真相大白,”杨毅缓缓摇头,“在昨天之前,本来只剩一个疑点,就是展鹏是否协助了汪强的逃跑,不过我姐夫承诺了,他们会去查。”
“那昨天之后——”向荣眯起眼睛看向杨毅。
“昨天我见了展鹏,他说了一句话,折磨我到现在。”杨毅面露苦笑。
“哦?”向荣和小陈都盯向杨毅。
“听他的意思,像是因为我,他才选择了自首。”杨毅略显茫然,“这完全推翻了我原来的整个判断。”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想着为自己开脱啊。”小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他那不是开脱,他至少不会对我开脱。”杨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所以我才难受。”
“有那种可能吗?”向荣静静地打量着杨毅。
杨毅回望着向荣,没有回答,沉吟片刻,嘴角泛出自嘲的笑容,“我姐夫还认为我们俩有可能有一腿。”
“你们俩有一腿?”小陈不可置信地笑出声,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他妈才是最狗血的。”
向荣难得地没有呵斥小陈,瞥了瞥杨毅说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你应该比我熟悉吧?”
“你说什么?”杨毅一时有些恍惚。
向荣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听完了整个故事,我怎么觉得你和展鹏陷入了囚徒的困境呢?”
“囚徒困境?”杨毅皱皱眉,“你是说博弈论?”
“我这只是个比喻,”向荣白了杨毅一眼,“你自己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