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漕帮被六扇门盯上了。
事件的导火索是火器营大烟馆的宋老三夫妻惨死于自己家中。
但真正的起因却是六扇门暗桩失踪。
夜晚,漕帮驻清水河码头堂口负责人林念良摩挲着手中黑竹节,神色冷峻。
那枚竹节,正是佟小六的暗桩证明。
“没想到杀了一个暗桩,竟然惹得一身骚。”
要知道,京城有三不惹:
晋商、漕帮、小刀会。
晋商,也即盐帮,靠着贩盐放票把持着京城大部分经济命脉;
漕帮,也即青帮,垄断京城水路航道运输,要想河运都得到漕帮拜码头交份子钱;
小刀会,是原天地会分支,初建于闽地,后来京发展,经常策划起义活动极不安分。
这三股势力就连上任皇帝都没得任何办法,因此被京城百姓冠上了“三不惹”的名头。
但是自新皇上位效仿前朝成立六扇门后,三不惹的地位就变得没那么稳固了。
一想到此,林念良就顿觉火大。
就在这时候。
叩叩叩——
敲门声从书房外响起。
“进。”
吱呀——
木门推开,一位妖冶女子裸足步入。
“少爷,有人砸场子。”
……
清水河畔。
晚风轻轻吹过泛起阵阵涟漪,表面上安宁祥和的清水河其实底下遍布白骨。
岸边一方不惹眼的土坯院子里。
一众打着赤膊的漕帮劳工围在一张长桌前,中间簇拥着一个黑袍男人,各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时不时发出欢呼。
这是一间黑赌坊。
掷骰的荷官看着眼前坐在桌前的神秘男人,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这个独眼瞎子,已经赌了二十二把了。
他桌面上,从最初的一文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四千两银山。
除此以外,那群跟着他一同下注的劳工们,也各个赚得是盆满钵满。
“今儿个运气是真好,能遇着这么一位爷,把老子前几个月输的全都赚了回来!”
“呸!什么叫全都赚了回来?你当年输的哪有这位爷带你赚的零头多?”
“是是是,我这人最笨,真多亏了这位爷!啧啧,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呐!”
“那当然了!林五爷开赌坊这么久,这回算是碰上了硬茬子了。”
“唉,三哥,你知道这位爷叫什么么?”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位爷自称‘断指轩辕陈刀仔’,说是要给各位戒赌的!”
“……”
一众劳工悉悉索索在背后议论着。
他们口中这位连赌二十二把连赢二十二把的“断指轩辕陈刀仔”,可不正是裴行义么!
原来当时追月要他潜入漕帮打探情报,这孙子表面答应,但背地里嫌当劳工打探太慢不说还耽误他摸尸的时间,于是就想了个极其阴损的法子:
砸场子。
既然是打探情报,那向谁打探不是打探?
于是乎,他拿着一文钱,开始了自己的“陈刀仔”之路。
就在荷官战战兢兢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时,他的救星终于来了。
嘭!
一声巨响,众人纷纷回头。
“五爷。”
见到来人,原先兴奋大叫得脸红脖子粗的一众光膀子劳工们,纷纷蔫了一样,低头唤了一声。
来者正是清水河堂口掌事——
林念良,林五爷。
他没有说话,迈开步子来到赌桌前,双手一撑俯身看向眼前人:
“陈刀仔?”
“是‘断指轩辕’陈刀仔。”
裴行义淡淡答话。
此话一出,憋不住的人纷纷笑出声。
林念良瞥了一眼众人,场面霎时骤静。
“今天就散了吧!五爷要单独宴请这位陈刀仔。”
有些眼力见的老下属见到林五爷一副宠辱不惊的平淡模样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知道,五爷发怒了。
于是连忙开口驱散众人。
众人虽然舍不得这赚钱的机会,但也明白自己要是再留下来恐怕丢掉的就不是钱了——
而是命。
十几息后,院落里只剩下漕帮众与裴行义。
林念良依旧是先前那副姿态。只不过这一回,他不再掩饰,神色模样变得冷峻起来:
“断指轩辕?你知道来我漕帮闹事的后果么?”
闻言,裴行义耸耸肩。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五爷您既是开门做这档子祸害人的生意,难道只许自家赢钱,就不许自己输钱么?”
此言一出,顿时把林念良给气笑了。
“行。”
他素来是个霸道的人,但今天能遇着这么个不怕死的奇葩,不好好玩玩再杀,有点可惜。
于是。
“你想玩什么?”
“都行。”裴行义再次耸肩,“要不玩你们漕帮安身立命的本事——下水捞尸如何?”
闻言,林念良眉头一皱。
这人,妥妥是来砸场子的。
“可以。”
但他依旧答应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眼前这独眼瞎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很快,二者来到清水河边。
漕帮众将二人围成一圈,一些个没走远的劳工在远处远远张望。
林念良褪去了身上衣袍。
他抽空瞥向一旁,却见裴行义丝毫没有脱衣服的迹象。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裴行义笑着反问,“谁规定下河就要脱衣服的?”
“你!哼!”
林念良被气得一噎,他恨恨地看着裴行义,紧咬牙槽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陈刀仔,你行!”
话毕,纵身跃入水中。
林念良的水性极好。
几个呼吸间,人便已至河中心。
不过他并未下沉捞尸,而是将手放在水里,暗自掐诀。
他要弄死这个叫“陈刀仔”的奇葩。
“吾奉张五郎真君敕令,摄清水河底溺亡怨鬼听吾号……”
他皓齿轻击,一段邪咒缓缓念出。
【水鬼咒】
这是仙师传授他的水鬼溺尸之法。
既然你陈刀仔要找死,那就别想死得痛快。
林念良冷冷一笑,咒毕,一道白影在水底闪过。
然而。
裴行义却依旧没有脱衣服下水的迹象。
只见他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是一张黄符。
见着这一幕,林念良大惊:
这人竟然会道法?!
他难道自己不下水,是想用道法捞尸么!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大骂:
“你无耻!”
“嘁。”闻声,裴行义笑了,“我当然无耻,要不然你以为我这半分赌术不会的人,怎么赢光你的钱财的!”
话毕,驱动符咒。
下一弹指。
五道光华窜出符外。
林念良顿时气得青筋暴起。
而之前掷骰子的荷官见到这一幕也是瞳孔一缩:
这不是此人先前第一把时骰盅一闪而逝的光芒吗!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想到这儿,荷官浑身大颤。
他连忙朝林五爷大吼:
“五爷!”
“这人出老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