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爱珍说到伤心处哭了,文秀设身处地去想,内心也无比痛苦,也不由得满眼泪水。过了一会儿,爱珍停住哭泣,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对不起,文秀,让你替我担心了。我没事了,你让我说完。”文秀知道,爱珍压抑了很久,应该让她说出来,这样她被压抑的情绪就释放了。她的这些事是没有地方说的,好不容易遇到可以说的人,应该让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都倒出来,这样她就能够彻底告别过去、展望未来了。所以文秀干脆地说:“爱珍,你说吧,我想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我也想为你分担这些痛苦,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爱珍听了,心里感到无比的安慰,她知道,文秀和佩轩都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她也非常感激他俩。她接着说:“我虽然起了疑心,但是仍然不动声色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丝毫的显露,没过几天,刘国增来信了,他在信里指责我对婆婆不满,并且说,如果对婆婆有怨言,就干脆跟他散伙,他不能容忍一个不孝顺他妈的人当媳妇儿。我看了信,既感到伤心和恐惧,也感到莫名其妙。我并没有说什么呀,也没有与他妈发生冲突,为什么他指责我不孝顺呢?尽管她妈变本加厉对我表示不满,但是我都是忍气吞声,从来没有正面跟她发生冲突,我想,即使对我有意见,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呀,我改正不就中了吗?于是我就又写信给他,解释说不存在他说的情况,我没有不孝顺婆婆,更没有与婆婆发生过冲突,如果婆婆对我有意见,就请直接说出来,我改正就是。没想到他来信对我指责更厉害了,说我得罪了婆婆还自以为是地不当回事。而他妈这边似乎更看不惯我,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没事找事,而我总是笑脸相迎,现在想起来那一段是我最感到屈辱的日子。不过我似乎看透了他们娘俩,是要悔婚,要跟我分手。我那时候的确投入了很深的感情,当然接受不了,可是我又不能不面对现实,因此内心很痛苦。”文秀听了,心想,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如果我确定他不爱我了,我会很干脆地问他;如果他说要分手,我会毫不犹豫地分手。即使我仍然爱着他,我也不会这样屈辱地承受他们的侮辱。当然,文秀知道,佩轩是不会不要她的,他俩会发生一些矛盾,但是他们是相互爱着对方的。尽管佩轩心眼很多,他也不会用这种伎俩来对付她,他会光明正大地表示歉意。文秀想到,白小洁明显爱着佩轩,但是佩轩不可能接受她的爱,虽然他明白小洁爱他,但是他会毫不犹豫拒绝小洁的爱。也许他对素云也是这样,他不可能接受除她韩文秀之外的任何女人的爱。是的,她没有看错他。
但是,文秀对爱珍表示理解,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能用同样的方式要求别人也这么做。她知道,爱珍那时候是深爱着刘国增的。为爱付出,是高尚的,是值得的,不应该受到非议。文秀自己也深爱着佩轩,她懂得爱珍的心情。所以,她很理解爱珍。
文秀认真地说:“爱珍,我理解你的心情,尽管我没有那样的经历 ,但是我能体会到你的痛苦。你爱的越深,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爱珍继续说:“文秀,我和你不一样,你知道,我和他谈恋爱的事公开之后,并没有经过双方家庭的确认,家里父母对我的作为有点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极力反对,只是默认。他家里也没有安排什么。我又什么也不懂。所以,我和他谈恋爱以及住到他家去是受到广泛的非议的。这不像你和佩轩,我听说你们俩是定过亲的,比我的处境要好得多。”文秀解释说:“是这样的,家里听说我谈了个小混混,极力反对,我一开始不承认,家里就安排我去相亲,我不能不去,虽然那个相亲对象条件非常好,但是我不可能和他定亲。家里也费了很大劲要拆散我们,我大哥威胁佩轩要让学校开除他,所以他答应跟我散伙。我因此生了一场病,家里也不敢再提这事了,怕刺激我。后来家里慢慢打听到佩轩不是个小混混,是个好学生,也就不再极力反对我跟他了。但是家里还是认为名声不好,商量怎么着解决这个问题。要解决问题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彻底分手,一种是确定关系,即定亲。爸妈问我的意思,我不说话。家里的意思是等到高考之后定亲,我一听大失所望,爸妈不明白要给我定亲我还不满意,非让我说说看法不可,我就说:‘家里要高考之后再确定这事,太好了,想的太周全了。如果佩轩他考不上大学,他也没脸来提亲,也不怨咱家无情,是吧?就自然而然不说这事了。可是,如果他考上大学呢?人家家里说媒的排着队,我如果去找人家了,贾庄的人肯定会指着我说,“看啊,这就是那个韩文秀,嫌人家穷,跟人家散伙了;现在看人家考上大学了,又来找人家了,好一个势利眼!”光贾庄的唾沫就把我淹死了。你们是我怎么办?我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我这么阴阳怪气地一说,家里人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爸感慨地说:‘咱们一家人,都还没有秀秀这个小妮有见识啊。好,秀秀,就给你定亲,先给你说明白,如果酆佩轩他考不上大学,你可不能后悔啊。’我干脆地说:‘大不了我跟着他种地,我不后悔。’就这样,家里决定让佩轩来我家,同时让转告佩轩,让他家定我去他家的时间。于是,佩轩腊月二十六来我家拜见我爸妈,我大年二十九也就是除夕去他家,算是给我们俩定了亲。其实家里之所以给我们定亲,一是觉得拆不散我们,二是嫌丢人。你知道,谈恋爱人家都嫌不光彩,定了亲就没人说闲话了。”
爱珍点点头说:“我的父母哪有大爷大娘的见识?不过,即使定了亲,刘国增也一样会反悔的,他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只不过定了亲他要反悔的话他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文秀点头表示同意。
爱珍继续说:“我看到刘国增他妈对我态度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我想离开她看看怎么样,一来我要参加高考,想一心一意用功学习;二来我离开她,就耳根清净了,不会发生更大的矛盾了。于是我就搬回学校宿舍住了。我对谁都说是要全力以赴高考,没说他家一个不字,可是很快就传出来我跟他散伙了,后来我知道,这是他妈故意放出来的话。先造舆论,抢占道德高地,当然是以诋毁我为代价。”
文秀接话说:“这样不择手段造谣太缺德了。”